“我们想象的乡村和现实之间存在落差,怀念乡愁,诗话田园,而实际上我们的乡村很可能缺乏内在的活力,也不美,也不浪漫。”图/Gettyimages
“看得见山、看得见水、记得住乡愁”;“金山银山就是绿水青山”,这两句话几乎变成了一种缓解时代焦虑症的标签式号角,在《国务院关于促进旅游业改革发展的若干意见》中提到:大力发展乡村旅游,合理利用民族村寨、古村古镇,发展有历史记忆、地域特色、民族特点的旅游小镇,建设一批特色景观旅游名镇名村。预计政策指引下,乡村旅游市场将得到全面发展。乡村,此刻和将来都是奢侈品,城市人需要乡村旅游,乡村功能需要转变,创造多元、综合、有活力的新兴发展路径。
“在中国快速城镇化的过程中,城市居民都面临相同的需求,不管北上广这样的大城市还是中等城市居民,对乡村旅游需求的导向都是一样的。”李霞觉得,因为焦虑是类似的,所以需求也趋同。古村古镇原有传统和功能都受到挑战的时代,乡村的居住功能、生活功能在弱化,这是一个必然趋势,在乡村生活的人在减少,但是乡村腾退出的空间要承载别的功能进来。
乡村腾退出的空间干什么,不同地域有不同情况,大家都觉得乌镇模式还不错,但是经过快速工业化城镇化,乌镇周边很多古镇消失了,只有乌镇通过大规模旅游投资实现了保护和活化,成功实现了从观光向度假的转型。远方网主编陈长春说,“乌镇、古北水镇,虽然也可以说是现代乡村旅游的内容,但是它们的模式是景区式的,是不可复制的。”
外来资本如何进入乡村?北京大学旅游研究与规划中心主任吴必虎称,人才回乡需要制度支持,法律和制度应该更加人性化,土地制度、物权制度应该支持人才回流乡下,现在很多人不愿意把钱持续投入到村落建设,因为那里没有属于自己的、产权明晰的土地,这是古村落保护与活化的一大难题,也是重构乡村社会的关键所在。
土地问题是乡村旅游中的一个突出问题。李霞称,这涉及农村宅基地在转让过程中的限制,比如城市人租一个院子,院子本身是宅基地,最高的上限是租用20年,如果需要对院子做比较多的资本投入,租户就会考虑资本投入和回报的问题,这就比如租户和农民签订合同,如果合同发生纠纷,某些投资受不到保护。“乡村、古镇旅游,资本的热情是存在的,但是对政策上的一些限制会有担心”。
今年9月份,农业部下发《关于积极开发农业多种功能大力促进休闲农业发展的通知》,提出将“明确用地政策”,在实行最严格的耕地保护制度的前提下,对农民就业增收带动作用大、发展前景好的休闲农业项目用地,各地要将其列入土地利用总体规划和年度计划优先安排。对于发展乡村旅游而言,将可通过多种通道获取土地。
2014年束河发生了“泼粪门”事件,让房东与租客的矛盾进入公众视野:束河一家客栈,房东因房租频频骚扰,最终朝客栈大门泼粪,导致客栈不能正常经营,生意惨淡,最终关门大吉。有人指责房东不遵守契约精神,房东也抱怨签合同时并没有料到古镇古城的发展,感觉签了那么长时间是上当了。一些房东对租房者转租的现象也颇为生气,房子转过去转过来,都不知道是谁在使用房子了,房租涨了好多倍,租户赚中间差价,有些人还破坏房屋结构。
古镇古村本应有人情味的地方,如何鼓励原住民发挥主动性,这也是一个问题。苏州建委专家阮涌三觉得,特别是对于古镇而言,和乡村土地使用的问题又不一样,要做的工作很扎实,例如鼓励原住居民外流人口的返乡及其后代的定居,包括购置租屋的优先权、修缮房屋的补贴等。促进居民共建共管,维护社区自治;产权不清晰的公私合同历史建筑,要尽快廓清产权。而对于那些重要的历史建筑的使用经营范围进行划定,防止不合理的使用和破坏。保护下来才能合理利用,利用得当才是有效保护。
乡村旅游也有它的社会意义。发挥原住民的积极性和创造力,“农民是乡村的主人,只有把农民当亲兄弟,才能真正触摸到乡村的体温。”吴必虎称。这几年在浙江安吉从事美丽乡村建设的林先生也颇有感触:做的工作很细致,例如制定美丽乡村物业管理办法,设立美丽乡村长效物业管理基金,建立乡镇物业中心;强化监督考核,实行美丽乡村警告、降级、摘牌、复牌制度,建立动态评价机制;开设“美丽安吉找不足”媒体曝光台,引导全民参与、全民共管……一句话,让农民能够在家门口赚钱,“农民的事情难办也很好办,就是要让他尝到甜头看到利益,大家组成利益共同体,农民自然就有了积极性。”
乡村旅游不仅仅是要建设美丽乡村,开展乡村旅游,让城市人找到清洁的空气、有机的食品,通过乡村旅游解决农民生产生活等各个方面的问题。“让乡村人过上体面的生活、富裕的生活。”远方网总编陈长春认为,发展乡村旅游,不是资本介入后让农民远离土地,而是让农民重新审视生活的这片土地上的价值,实现真正的城乡互通共建。
曹殿全家也可以说是青砖灰瓦雕花门窗,但也就是火炕房,一间120元,国庆的时候最多200,可以用“卫生干净”形容,和爨底下很多客栈要价四百一样,游客对曹殿全家的评价是,“条件很一般,但是饭菜不错,人不错。”在曹殿全家吃饭,然后上别处去住的客人也不少。爨底下有个客栈叫“驿清晨”,“外面看起来是很朴素的院子,但是里面就像酒店一样的客房,平时的价格也要六百多。”
曹殿全算了一笔账,像驿清晨这样的高端乡村客栈也并不仅仅是依靠住宿赚钱,租赁的小院子,一个小院一年租金也在3万-5万之间,餐饮消费没有,幸亏主人在爨柏景区也经营旅游商品,卖点批发市场来的纪念品,也有当地产的花椒、小米。京郊游的淡旺季太明显,假期一房难求,但是平时特别冷清,驿清晨客栈如果是一间房800元,平时需要雇人,人力成本很高。而曹殿全经营的农家乐,自家人就把所有事情干了,成本可控。
对村中老宅改造,农民不掏一分钱,都是在原有宅基地上进行,房屋权属仍是村民和村集体的,租赁期满即可收回,这让村民们吃了定心丸。这算是乡村高级度假酒店模式,目标客户是追求闲适自然、想过山民悠然生活的小众客户。2015年3月,首旅酒店成立“首旅寒舍”连锁化管理乡村酒店,说明这种模式的可复制性。但是,和农民之间的互动依然不够。
密云的干峪沟村,经过十年搬迁,常住人口仅剩十几口人、逐渐破败的空心村,正是“山里寒舍乡村酒店项目”的所在地。2013年1月,在镇政府的大力支持下,一家大型民营企业从最初的红果收购转为整体合作开发。每家每户本着自愿原则写了申请,将全村43户宅院中的33处闲置房屋出租给北京山里寒舍旅游投资管理有限公司。由于房屋标准各异难以统一,经商议,租赁价格“一刀切”,定为每间房屋每年租金1500元,每5年递增500元。村里还将全村120亩耕地中的110多亩流转给该公司,每亩年租金1000元,每5年递增5%;作为旅游项目的副产品,红果树等经营权也一并外包,租金每5年递增20%。
前期大量的资本投入成为很多乡村需要跨越的一道障碍。专业的管理公司介入可以直接投资,也可以为房屋主人找到合适的投资人,从而提供资本支持。村委会把片区内有价值的闲置宅基地,成立农宅合作社,以合作社的形式去和外界资本对接,资本和农户也都更放心,公司选择和合作社签约,由村委会担保,租赁闲置房屋改造转型升级,在这一过程中,房屋主人不仅是收取租金,也是以房屋入股分红。
面对庞大的北京度假市场,京郊一直是一个尴尬的存在。其度假生态体系的发展始终比想象中要缓慢。古北水镇、山里寒舍、爨底下,从农家乐到高端客栈,从度假精品酒店到度假综合体,当地始终在试图探索最合适的度假发展模式。然而,成本、服务、管理、创意、渠道、合作模式……这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,往往难以兼顾。
安博电竞入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