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来越多的年轻创业者涌入网红私董会,他们加入的,往往不只一个。和传统私董会里的民营企业家不同,网红私董会里,更多是细分赛道和细分领域的创业者,生意规模都不大,有“做强做大”的渴望。 他们来自各行各业,五花八门。有专做大码羊绒大衣的,也有做JK二次元生意的,甚至还有穿着西装帮别人合法讨债的。 2023年初,赵天启犹豫再三,将自己开办的小型私董会的价格,从4980元一位涨到了5980元。“到底要不要把这个生意做大?”他心存疑虑。 赵天启,一位网红,在抖音有将近50万粉,对此时的他来说,私董会这门生意,已经“很有风险”。圈子里一直充斥着是非与争议,要么突然传闻有私董会创始人被带走约谈,要么某个网红的私董会里会员们开始闹退款,总之,“中间就是有各种冲突”。 私董会,也叫私享会,原本,这是一个“小而美”的生意——不同行业、不同公司的CEO聚在一起,分享最新项目,资源共享,从而解决自家企业的问题。这种形式最先在西方国家兴起,随后传入中国,就有了不同的圈层。 对一些传统企业家而言,私董会等于商会或者企业家协会,里面的成员都是资历较深的民营企业家。前些年,又出现了一批更加“年轻”的私董会,像财经作家吴晓波、得到创始人罗振宇等,他们本身有一些创业经验,或者有一个积累多年的创业家圈子,也办起了私董会或者私享会。 但近几年,新的私董会逐渐远离核心圈层,变得更加下沉。今年1月,网红程前与周鸿祎“互怼”,再次将私董会带入了大众视野。程前组局的私董会名叫“等贤研习社”,锁定高净值年轻创业者,每年交5.98万元入会。 办私董会的网红,也不只程前,太多打着商业旗号的网红,都在做私董会,他们冲着变现而去,筹办者甚至根本没有创业经验。至于标出的那些价格,赵天启常常觉得离谱:3万算少的,6万、8万是常见的,甚至还有12万才能加入的。靠私董会年入千万甚至过亿的报道,随处可见。抖音网红参哥曾在推文中称,他的私董会里有2000个创业者。按照每位8万元的价格计算,光这一块的收入就有1.6亿。 当然,越来越多的年轻创业者也在涌入私董会,他们加入的,往往不只一个。和传统私董会里的民营企业家不同,网红们的私董会里,更多是细分赛道和细分领域的创业者,生意规模都不大,有“做大做强”的渴望。 1998年出生的李唯一做茶园生意,热衷于进圈子,刚开始,他加入的是一些客单价较低的会员群,几百元不等,比私董会低好几个层级。他所享受到的服务,是在群里接收一些“会员专享资料”。等到了2021年,李唯一的企业年利润达到了一百多万,他想,应该可以加入一些更高级的私董会了。从几千元的入手,一步步往上加码,到现在,便宜的和贵的算下来,他加入过十几个圈子,花了能有几十万。 温州人里奥,是个创三代,也是这个圈子里的新手,从去年6月才开始进入私董会,但他一口气入了三四个,花了二十多万。除了参哥私董会,后来参哥私董会孵化出的毛毛姐(抖音@毛毛姐木婉清创始人)也开了私董会,里奥也第一时间入会,“就是支持一下”。 有时,加入私董会甚至成了一种年轻创业者之间的“随礼”。李唯一发现,那些和他一起加入的会员,也都自己办起了私董会,往往是会员们刚筹备,李唯一就会打钱支持,“就像随礼一样”。连他自己,也办了一个小型的付费社群,一年499元,号称是90后创业者集合地,能“链接优质资源,线下深度学习交流”。 高收费的另一面,是从未停息过的骗局猜想。社交媒体上,有关私董会最多的疑问也是“被割韭菜了吗?”有人晒出5万的会费转账,评论区纷纷高喊“被骗了”“新鲜韭菜”;还有人发长文耳提面命,认知是用钱买不来的,“能让你接触到的,都不是真大佬”。 身处其中,赵天启对私董会的判断更极端些,在他心里,一部分网红私董会,确实是一种“通过流量,纯骗的方式”,所提供的内容“没有性价比”。 网红们在筹办私董会时,会发出长图海报和无数短视频“造势”,看过去,每个私董会都显得独一无二且物超所值:上百位创业者的资源随意使用,为你的项目赋能,共享流量。但把“赋能”“流量”这些词汇拿掉,会发现这些私董会所教授的最重要一课,就是教学员孵化类似出程前那样的IP,先做起一个抖音账号。 但即使是起号,私董会能提供的也非常有限。网红之间会相互购买资料,“探探对方的消息”,看对方的运营逻辑和自己有什么不同。2019年时,赵天启在抖音积累了十几万粉丝,看到一位有一百多万粉丝的网红,他去买了对方的资料,想学到点什么,可买了后才发现,“都是那些东西”。 赵天启总结过:“拿个手机就能拍,刚开始就是‘抄’,再然后加点自己的风格,一个账号成功了,就再多准备几个账号做矩阵。”这些技巧能值多少钱没有一个定数,但几万元“绝对不值”。 因为市面上的私董会鱼龙混杂,对想要加入的人来说,需要非常谨慎地挑选。从大厂辞职后,程远斌也办了一个私董会,在筹备阶段,为了调研,他把市面上几乎所有私董会都加了一遍,原本,他也想做一个围绕IP的私董会,但全加一遍发现,都是“割韭菜的”,大多数交了钱,拉个微信群了事,会员“根本收获不了什么”。有几个甚至从不举办活动,大家“交流很少”,相互联系都不紧密,更别提资源共享了。 交钱拉群还算好的,甚至有的连群都不拉。做抖音电商的郑南,从去年就有进私董会的想法,身边的朋友都提醒他小心被割,郑南有一套谨慎的挑选流程,他会点进每个网红的评论区的粉丝主页,自己归纳粉丝画像,选定合适的私董会后也不会立刻入手,而是先观察个半年,看这个网红是否会有暴雷的风险。 一通筛选下来,去年8月,他终于花两万进了一个私董会,结果交钱后迟迟不拉群,负责人一直推脱说“在筹备”。两个月后,网上竟开始传出网红暴雷的消息,郑南的心凉了半截儿,直到现在,“群都没有拉,钱肯定也打水漂了”。 举办私董会的门槛在不断降低,赵天启没创业过,“只是比较懂自媒体而已”,所以一直不敢把单价定太高,可后来他发现,身边的人不管懂还是不懂,都能“整出个私董会”,他感觉,这个行业已经“变味”了。 一同“变味”的,还有会员层级。程远斌观察自己的私董会里的人,各行各业,五花八门,有专做大码羊绒大衣的,也有做JK二次元生意的,甚至还有穿着西装帮别人合法讨债的。与传统行业的规模化和多产品不同,大家的生意讲究的是“爆款”,单靠一款产品走天下。在他们看来,自己是最适合加入网红私董会的,遵循互联网的逻辑,“垂直且细分”,也都希望借助网红的流量助力。 他学计算机出身,刚毕业就在北京的一家央企做程序员,工资一万出头,工作不忙,整天琢磨着怎么能赚到更多钱。后来他偶然玩起了黑彩,刚开始的几天,确实一天能赚一万多,人民币成了一串数字,多到没了实感,只剩肾上腺素不断飙升的快感。他甚至借了网贷,加注去堵。 一个普通的周末下午,一局10分钟,赵天启直接输掉了近40万。世界好像骤然停止,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:完了,要死了。接下来就是如同电影一般的情节,父母每天在电话里哭嚎,女朋友提出分手,银行天天打电话催债,所有的朋友都拉黑了他。 他换到了一个租金更便宜、房间更逼仄的出租屋,把自己关了一个星期。一周后,他决定了——做抖音网红,赚钱还债。 那是2018年,短视频里处处上演着普通人年入百万的传奇,赵天启把目光锁定了抖音。他把自己所有的优点、缺点都列在一张纸上,挑选觉得最适合自己的赛道——优点是学过二人转,会模仿,表达能力强,缺点是沉不住气,爱当显眼包,他觉得这些优缺点,全都指向了知识付费的赛道。 他发现,这个赛道上集中了一批教人怎样运营抖音账号的博主,他们自称是短视频领域的专家,每个人都宣称掌握着流量密码,在视频里说着一套相似的话术:一定要学会做抖音、做矩阵,“一定要记住我说的两个方法,帮你轻松涨粉一千......” 在那时的赵天启看来,知识付费的赛道,财富遍地,“相当于捡钱”。第一个月,赵天启就从0涨到了1万粉,三个月后,粉丝量直接翻倍,涨到28万。四个月的时间,光靠在网上卖资料和教别人做抖音账号,他就把欠的网贷都还清了。接着,他迅速做起了付费社群——私董会的雏形,起先只要终身980元,后来粉丝基数不断增长,价格也按月刷新,每个月都能涨1000元,从1980元,又跳到了2980元、3980元、4980元。 刚刚研究生毕业的吴君齐,在读研时就认识了几位高校的老师,她在老师的公司实习,那段时间正赶上疫情,老师们曾经孵化出的几个学生创业者,总是来找老师一起吃饭。 每次吃饭,不光有创业者们,老师还会叫上政府部门和投资人朋友。饭局上的创业者们,聊的是手头新项目的创新点和转化率。可下了饭局,吴君齐才发现不对味,有几个创业者私下里去办公室找老师,这时她才能听到那些光鲜故事的另一面:疫情打得很多初创公司措手不及,影响最大的是现金流的断裂,有人是做技术的,前期投入全砸进去了,可就是等不到钱款,直接停摆。 找老师们一起吃饭,也是想让老师帮忙解决问题,有需求的人多了,到最后就变成了每个人提前交给老师200块餐费,本质上来说,这已经是私董会的模式了。 里奥对私董会要更加熟悉一点,他做生意的父亲,也参加了好几个商会和私董会,“同频的人聚在一起”。当创业者的生意出现问题,肯定要“求变”,变动才能产生机会,而“求变”最快速的办法,就是加入一个新的圈子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里奥或许是私董会最理想的那一类会员:对钱几乎不在意。从爷爷那一辈起,他家就创业做奶粉生意,到如今,家族企业已有四十多年历史。父亲也加入了很多商会和企业家协会,对里奥来说,“用钱交朋友”,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思考逻辑。他对私董会的信任度更高,也不会有产生“被割韭菜”的心理,对他来说,私董会的服务,更像是一种花钱要去购买的商品,顶多就是买的商品不够好。 巅峰时,里奥家的年营业额有7个亿,他原本在家族企业里是品牌总监和产品开发总监,生育率下跌,公司的业绩少了一半,但为了以后的发。 安博电竞入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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